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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不在家好好睡觉

一个人走过来害不害怕？

我不害怕

我只有在你们家里的时候才会害怕

小翔 你知道吗

我已经不是你以前的妈妈了

我现在跟你叔叔在一起

我们又生了小孩

你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个外人

小翔还是常跟手枪仔在一起

他始终惦着那个梦

手枪仔便带他去找算命的

算命的说要是梦见死去的兄弟来找你

这样会大难临头

夜里妈妈不在家

继父意外地说了很多话

我知道你又来了

你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知道

就算我没有讲出来

我就是知道

但是我现在真的告诉你

我错了

我非常对不起你

我不应该出手那么重

害你变成现在这样子

可是我打你

不是我讨厌你

我现在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初我跟你妈在一起的时候

我非常喜欢她

我也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小孩

所以

所以 所以后来你妈不在的那段日子里面

我整个人就变得很 很烦躁

就一直想办法看怎么样能把你妈赶快弄出来

可是那个时候你就一直闹一直哭

然后我打你

我打你是想让你知道说

你不要闹了

你够了

就算你妈不在

我还是一样会照顾你

可是那一次我就是出手太重了

那天晚上之五钻解说网后你再也没有醒过来

我很抱歉

我真的很对不起

可是当时我怎么可能说

我去跟别人讲

我失手打死了一个小孩子

那我当然会想尽办法

我会用我全部的脑袋去想说

怎么样把你赶快

赶快掩藏起来

继父表情痛悔但眼神却没有

他望向四周对那个看不见的鬼魂说

你经常托梦给你弟

我虽然看不到你

但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可是我不怕

我劝你赶快找你自己的路

不要再来纠缠

我告诉你我不害怕

房间的角落似乎真的有个鬼魂站在那

白天 校工找到家里

说他要回大陆老家一趟 走前想看看小翔

继父满脸堆笑地叫出小翔

可校工分明看到

小翔对继父有种下意识地躲闪

校工带小翔出去边走边聊

他已经五十年没回老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台湾

然后 他讲了个故事

小时候 他常玩一种干烧青蛙的游戏

就是把青蛙放进一个被烧得很烫的铁桶里

青蛙在桶里狂跳

只要跳出来就会被放掉

可大部分青蛙还是被烧死了

只有一两只能跳出来

那些死掉的青蛙被你们拿去吃了吗？

我跟你讲这个

不是说吃不吃青蛙

我讲的重点是说

你要像那些跳出来的青蛙一样

要跳出来

也许受伤了 但是你要跳出来

懂吗？

知道了

你继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没办法帮你

但自己要小心

什么事情

尽量听

不要说

好

因为先前合谋抢劫小学生的事

手枪仔和小翔一起进了警局

小翔这才知道手枪仔其实是警局常客

别人都他叫猪屎

那个里面有盲文的破房子就是他的家

傍晚 继父来警局领小翔

却被警员一阵盘问

手枪仔在受审时曾无意中说起

小翔的哥哥应该是被人害死的

所以警员一直对继父盘问小翼失踪的事

继父只好耐着性子回答

三年前小翼在家里可能是自己出去玩

后来一直没回来

小翼失踪前他一直在处理小翼妈妈坐牢的事

原因是诈欺判了六个月

当时他在工程公司上班做水泥生意

整天都忙得很烦

盘问很久警员才放继父走

回到家继父立刻对小翔说

你住在我这边 我不会管你

你应该去上学 应该去玩

都随便你

如果不是你妈的话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你

但是今天在警察局

你让我这样子被别人羞辱

我知道我们住在一起大家都不舒服

但是大家就忍耐一下

等以后你上了高中

你去念大学

你就可以滚啦

继父警告小翔

不要把家里的事情拿到外面乱讲

家里面的事情就是家里面的事情

可是这不是你家的事

而是我家哥哥的事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没人知道

你哥哥是真的不见了

就算五百年一千年以后

也绝对没有人找得到他

所以我拜托你好不好

你不要再把这个事情到处乱讲了

先是你妈来跟我讲

现在变成警察来跟我讲

你觉得我要怎么办？

你是要把我逼疯掉是不是？

逼疯掉你会好过一点吗？

今天我敢告诉你这些

我也不怕你去跟别人讲

小翔你是很聪明的小孩

以后大家就装作没有这件事情

就让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嘛好不好？

就是过日子

好了 不要哭了

去洗把脸

你妈妈快回来了

大家一起吃晚饭吧

没人注意到海边的一块水泥墩上

露着一个清晰的鞋底

改天 小翔来到手枪仔带他偷窃的破楼外面

屋里有个盲眼小孩在念儿歌

手枪仔陪在旁边

被盲眼小孩叫哥哥

这里真的就是手枪仔的家

但是手枪仔并没有把家里的事情讲给小翔听

小翔站了一会就走了

手枪仔出来看到他 没有追上来

学校里老师布置的作业是

对着镜子照照自己

然后把看到的脸画下来

小翔仔细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

然后低头闭上眼眼前一片黑暗

而这就是他的第四张画

这是2010年上映的台湾电影《第四张画》

小翔画过四张画

一是父亲的遗像

二是朋友的私处

三是失踪的哥哥

四是暗黑一片的自己

前两张画都线条流畅 细节清晰

到第三张画时就只有模糊的形状了

看不清具体在哪里

也看不出人长什么模样

小翔眼中的世界从第三张画开始

就已经变得无法清晰描述了

这时 他已经知道了继父不喜欢他

母亲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他寄人篱下 连想知道哥哥去哪儿了都很困难

家里似乎有着某种禁忌

很多事是不能提的

而他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他本是个很爱说话的小孩

但身边的现实让他隐隐感觉到

有话就说原来并不是好事

他必须改变自己 为了生存考虑

这是一个残酷的决定

对一个孩子来说

他已提前懂得了活着的不易

学校要求的第四张画是画自己

小翔的画面却一片黑暗

连模糊的形状都没有

他看不清自己 也看不清生活和未来

就像那些被扔进热铁桶里青蛙

能感觉到环境的炙热却不知该如何逃离

只能拼命跳啊跳

但绝大部分青蛙都没能跳出去

最后只能被烧死掉

小翔会不会被炙热的生活烧死

就看他能不能跳出去

能不能拼命想办法活下去

养育他的父亲死了

好心校工离开了

曾经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疏远了

身边再也没有可亲的人

继父和母亲反而成了危险来源

以后的日子他只能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

找出一条能够最终跳出去的路

这条路很难找

但每个人都必须去找

找到了就是光明

找不到就只能被黑暗吞噬掉